top of page
4zQ0q1zgAHSsatCsoOkpi9-1_edited.jpg

獨白

※交往後


  轟隆隆的鼓聲如脈搏,伴隨一次次吉他音調的升起降落,和站在舞台升降台上的歌手聲音,為由投影光子組成的血肉之軀注入了靈魂。那剪影時而中空,時而又被纖維似的白攀附,就像是真的活著的誰一般,偶爾毫無主見,偶爾卻又忽然站定於不同立場。


  緩慢轉動的他,快速亮眼的他,平靜橫臥的他,全都和著音樂喧擾起自身的特別。直到那外層伴隨歌唱者的喃喃輕唱和吉他鼓聲的高潮迭起逐漸失真,愈變愈精細、愈生愈脆弱,才終於失去了外型及內在。


  ──那該是個多不可思議、又多引人注目的場景啊。


  只可惜在人海中,原先習慣沉浸於歌曲中的亜夕卻因為注意到身邊人忽然向自己手掌的一顫動,突地回過神、轉過身,跟那破碎身軀一樣遺失了用來穩定思想的船錨。


  即使那從會場聚焦之處發散出來的歌聲、樂聲仍在耳畔迴響,舞台上的光點也多少映照到她的眼孔,亜夕的精神卻還是被完整地略奪:被那此時雙眼佔盡陶醉,額頭、鼻尖、及嘴唇也被打上光的芥川。


  老實說,亜夕根本沒想到芥川會答應自己的邀約。畢竟,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自身對熱愛事物的熱切有時該有多麼煩人,更何況自家戀人基本上對音樂根本無感,因此她打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會被對方回絕的準備。


  哪知道,當時的芥川聽了她的話後卻只是一臉溫和,甚至還有些開心地問了亜夕要去聽演唱會的日子。這出乎意料之外的回應搞得亜夕當下有些反應不來,惹得芥川反對她困惑問了一句「不是要去嗎」。


  或許在部份人眼裡,這就只是單純的寵愛,或甚至是芥川作為戀人應盡的職責。但在亜夕看來,她真的壓根不清楚芥川這麼做到底是有何動機。


  她不能明白,她不能體會,她這般軟弱又無用的人對芥川來說,究竟有哪裡是那麼重要的?


  的確,芥川是向亜夕示愛了很多次,兩人擁抱時的溫暖也常讓亜夕只懂得進一步窩向芥川的臂彎,可每當亜夕一個人靜下來,一株一株的疑惑卻還是忍不住在她腦內探出頭,發出芽。


  ──我身上真的有能讓龍喜歡的東西嗎?


  雖然因為有了芥川,亜夕變得堅強,不再去撥弄那終於開始褪去的傷疤,不再去逼迫自己要將那往日的詛咒帶在身上,她有時卻還是會感到膽怯:她是不是對芥川有過多的要求?是不是又將距離拉得太近?是不是突然過度冷淡?她是不是──又在無意間做出傷害?


  誰叫,那過往回憶畢竟是難以輕易揮散而去的。


  幸運的是,隨著亜夕對芥川笑容持續的注目,一種溫暖及眷戀驀然孳生,且似於冬日寒風中矗立的白花綻放了。那讓亜夕不得不先楞神,並將想法轉了個彎。


  或許、或許,芥川也在自己身上找到了想要追求的「一點點」?儘管並不是那麼純淨,儘管有時與灰暗混雜,芥川仍喜歡上了、這般不完全的自己?


  ──可是、這怎麼可能?


  想當然地,亜夕現下還不能完全接受這個答案。她可是多麼自私自利的人?同時又心懷多少負面情感?也因此,她在灰暗中禁不住低頭苦笑,諷刺起自己的過於天真及荒唐。


  只不過,在短短一個自我厭惡的嘆息後,平時顯得黯淡的希望終究還是留下了。


  於是,別無他法的她只得再一次帶著迷茫向面前人的臉龐看去。


  白光閃爍,如同繁星匯聚成夜空銀河般,點綴在芥川靛藍色的頭髮上。他湖水似的眼瞳則相較普遍時候更加迷幻、艷麗,次次在一亮一閃間傾訴著在那水上、水下,亜夕或許永遠搞不清的豐饒生態。


  亜夕知道,她至今還是無法對這份愛戀抱有完全的自信。畢竟這是份經河水掏洗,卻還是怎樣也洗不淨的感情;多少的蕨類、泥沙污漬都還緊抓著這顆情愫,死死不放手。可在此同時,仍舊心懷爛漫的她卻也相信,與芥川在一起,這樣跟純淨相差甚遠的小石頭總有一天也能褪去過於固執的外衣,形塑出能延續愛意的寶石。


  最終匯聚而出的亮白也不再會是那般地脆弱無助、難以重返──那終將會是即便光芒消散,也雋永刻在雙方記憶裡的強韌象牙白。



※建議直接搭配下篇「靜享」一起閱讀



Comments


bottom of page